13007 讀《海底兩萬里》

諸位會員及友好:

  Cyril今次的書評是《海底兩萬里》20,000 lieues sous les mers。常聽人說,「天高地厚」、「山高海深」。「地厚」當然不能與「天高」相比,而「海深」也要強於「山高」。世界最深的「海」是「馬里亞納海溝」Mariana Trench,約1,1000米深,相比之下,最高的峰穆朗瑪峰,也不足9,000米。然而,海再深,也沒有「兩萬里」深,果然是一部「科幻小說」!更科幻的是,朝日還曾經看過一本叫做《海底六萬里》的!原來原書名20,000 lieues sous les mers中的lieue(英語為league)等於3 mile,所以叫做「兩萬里」原來已是「報細數」了!

  朝日沒有Cyril如此有文化,凡爾納宗師和《海底兩萬里》當然也聽說過,但對「鸚鵡螺號」的認識,則只限於《冒險少女娜汀亞》。(這當然也是一套相當經典的科幻作品!)

  尼摩船長(Nemo,拉丁文Nobody之意。史詩《奧德賽》中,奧德修斯在山洞中告訴巨人自己的名字就是όχι;迪士尼《海底奇兵》中的主角也叫做Nemo)率領著「鸚鵡螺號」全體船員,縱橫七海。源於他們的祖國淪為殖民地,他們不甘向讎敵稱臣,遂建造了這一艘超時代的潛艇,入海再圖大計。他們在各處海底不斷打撈沉船珍寶,用以支援各國的正義之士和民族解放運動,以天下大義為已任,實在非常法國!這大概就是教皇利奧十三世稱頌凡爾納的「純潔、道德價值和精神力量」了吧!不過,帶點諷刺的是,這種精神力量是屬於「進步的」自由主義的,與教皇所代表的「保守主義」,似乎有點格格不入。

  的確,凡爾納的科幻小說之所以能夠在當時,以至今日仍然被奉為經典,並不在於其天馬行空的想象,而在於他作品中反映出的「時代精神」。凡爾納誕生於霍布斯邦所說的「革命的年代」。1848全歐大革命之時,他正在巴黎求學。他雖然不是左派分子,但不可避免地也會受到自由主義的薰陶。他成名的時候已是十九世紀末,歐洲保守的「舊秩序」已然崩潰,凡爾納一如當時大多數以天下為已任的知識分子一樣,懷著工業革命給予他們的無比自信──那一份「連自然也能戰勝」的自信,承受著白人的負擔,一心要將「道路」、「真理」和「光」向普世傳播。

  時至今日,「白人的負擔」當然已經輕了不少,但「普世價值」仍然存在,仍有不少人信奉著,並致力接納之、擁抱之、推動之、普及之,務使「普世價值」奉行於普世(如同在天上)。只是,當「接納多元」、「尊重小眾」、「保育傳統」等也成為「普世價值」之時,究竟還有甚麼「價值」是屬於「普世」的呢?

  最後,朝日推薦另一本(從來沒有到過中國的)凡爾納宗師的作品──《一個中國人在中國的遭遇》Les Tribulations d’un Chinois en Chine,書的內容相當幽默有趣,其中完全沒有科幻成分,不過相信對當時興起「中國熱」的歐洲人,以至我們今天的中國人來說,也應該是挺「科幻」的了!

野人通訊(不)負責人
朝日謹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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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《海底兩萬里》

美國人沒有上下五千年歷史,因而醉心於科幻,這情有可原,但一個有深厚文化底蘊的法國人,開創科幻小說先河,就有些奇怪。十九世紀法國作家凡爾納Verne是近代科幻小說之祖,早年屢敗屢戰,最終獲得認可,不可不說是個奇跡。

凡爾納比較出名的作品為《海底兩萬里》20,000 lieues sous les mers、《地心游記》Voyage au centre de la terre 和《八十天環繞地球》Le tour du monde en quatre-vingtjours。Cyril很小就知道這些作品,因爲小學二年級暑假迷上一套產自英國以文學名著改編的動畫片,之後念念不忘,初中二年級終於讀了《海底兩萬里》這本書,確實有點天馬行空的感覺。

十九世紀中後期,西歐進入電氣時代,作者的衆多作品,以強有力的機械力量作後盾,亦幻亦真,上天入地,無所不能。比如有自行移動的人行道馳騁大街小巷,也有巨型大炮把「空間站」轟上太空,大地為之顫動。而法國人對英國的敵對情緒,也在作者筆下表露無遺,比如「四重奏」四友到荒島冒險,差點被食人族煮了吃掉,沒死的那位還嘲笑食人族酋長手拿一件極沒品位的Made in UK產品——黑色長傘。

《海底兩萬里》以生物學家和他的兩個伙伴被不明國籍潛艇「鸚鵡螺號」俘虜,周游各大洋的故事,自然少不了與巨型章魚搏鬥的故事,也有潛艇擱淺受到土著人襲擊的場面,值得一提的是,「鸚鵡螺號」非常先進,通過外殼導電,擊退土著武裝,很有德軍坦克對陣波蘭騎兵的味道。日後美軍第一代核潛艇,便是用「鸚鵡螺」(Nautilus)命名。

至於《八十天環繞地球》,就很生活化,沒有高科技,而是比較精準的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特色——汽笛聲聲,蒸汽滾滾,鐵路延展,火輪飛馳。當年是日不落大英帝國的黃金時代,女皇陛下控制了海陸,因而主人公能夠從倫敦出發,一路向東,出埃及,入印度,過香港,闖大洋,坐鐵路橫跨北美,最後回到因爲助手臨走忘關瓦斯供暖器,白白消耗79天取暖費的倫敦府邸。

1884年,教皇利奧十三世接見凡爾納,說「我知道您作品的科學價值,但我最珍重的卻是它們的純潔、道德價值和精神力量。」教皇的話放諸四海皆準,工業革命使得道德淪喪,這不是王室、貴族和千年禮儀之邦能夠逆轉的。當年南宋小朝廷靠半部《論語》救天下,現在一套《四書》也未必能夠挽回垂死的良知。

早期作者投稿《氣球上的五星期》,被拒稿16次,他失去鬥志,將稿件扔進火堆,他的夫人及時救出原稿,並再三鼓勵,丈夫才恢復信心,在第17次嘗試中成功。Cyril也曾有寫書的經歷,但被拒稿兩次,心灰意冷,於是封存稿紙,任憑筆尖生銹,墨水乾涸。與作者相比,Cyril很有愧色。

Cyril (SM31)
28 January 20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