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006 讀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

諸位會員及友好:

  由於父母都曾受過紅色教育,所以朝日對紅色中國時代也有若干認識。Cyril介紹的這本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Какзакаляласьсталь,實在非常經典,它在整個共產世界具有巨大的影響力,特別是中國,甚至把他說成是冷戰時代,對共產中國影響力最大的外文翻譯小說也不為過。一個熱血青/少年可能不知道馬克思的老婆是燕妮,但一定清楚保爾.柯察金的初戀情人是林務官的女兒冬尼婭,妻子則是工人女兒達雅。

  共產主義自從被馬克思「創造」出來的一刻,就具備了一種「國際主義」的普世特質。然而,當它在兩個「東方」大國先後被落實到現實政治層面時,卻不約而同地與民族主義糾纏在一起。或者應該說,若共產主義的「西進」路線是以「國際主義」之名而行的話,那麼其「南進」路線顯然就只是一種改頭換面的「民族主義」形式。試問那個當年在「歐洲上空盤旋的幽靈」,怎能想像一個號稱「以階級鬥爭解放全人類」為職志、為黨綱、為目的的政黨,今天竟然會說出「尊重各國各自的主權,互不干涉別國內政」如此連「自由主義」也不是,完全是徹頭徹底「保守主義」的話語來?

  保爾的年代與法國大革命的時代有著相近的特質。「愛國」的熱血青年,帶著滲透了「民族主義」的「國際主義」,先在國內與「開歷史倒車」的同胞們大幹了一場「紅白大戰」,然後又前仆後繼地為「解放」其他國家,向她們「輸出」真理和革命,不惜拋頭顱,灑熱血。

  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Островский/Ostrovsky是烏克蘭人,但在共產主義包裝的大斯拉夫主義的感召下,毅然自豪地以蘇維埃戰士的身份,為一個剛成立,甚至還沒有成立的「共產主義祖國」,與年青的戰友們一起走上戰場……這令朝日想起幾年前看的一段教育電視的「國民教育」內容,有這麼的一段:「中國,全名『中華人民共和國』,是一個有***五千年歷史文化***的國家,於***一九四九年***十月一日成立!」…… О晒嘴!

 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?關於化工方面的問題,各位可自行查閱相關書籍,或諮詢專業人士。不過,若然各位知道「一代天驕」成吉思汗本來的名字──鐵木真,意思就是「鐵的煉成(變化)」!(上海教育出版社《歷史與社會八年級上》中指其義為「大海」,實在是誤人子弟!其實,「成吉思」才是「廣闊」或「大海」之意。)朝日認為這個「答案」大概比保爾還要清晰吧!

  最後為各位點播一首與本文或Cyril投稿的主題關係都不大,而且朝日也不特別推薦的流行曲,何韻詩: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sU8YpiFc170

附記:
十數年前朝日曾到上海參加暑期實習(大概也就是Cyril接骨的時候吧!),意外撞裂額角,血流如注。被送往上海第二XX醫院。醫生縫針前問朝日要不要下麻藥,朝日斷言拒絕。手術中醫生再問:「痛不?」「當然不!這哪會痛呀?」朝日拭著眼角的淚水,肯定沒有想到保爾柯察金,但卻知道甚麼叫做「有型」!

野人通訊(不)負責人
朝日謹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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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

幾千年傳承不朽的作品,定是洞悉人性,充滿哲理的作品,比如《老子》、《易經》,或像詩詞歌賦般文采斐然,或如《史記》般書寫歷史脈絡。退一步,如果一本書能夠流傳幾代人,那麼也契合了那個時代的特質,觸動了幾代人的心弦。

有本俄國文學作品,幾乎是當年紅色中國中學生的必讀書籍——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(俄文: Какзакаляласьсталь, 英文:How the Steel Was Tempered),只要是1949年後的中國大陸學生,每個人都應該知道千里之外有個紅軍戰士叫「保爾.柯察金」(PavelKorchagin)。Cyril讀中學時,改革開放已經進入第二十年,老師依然要求我們讀這本書,讀完後也確實心潮澎湃了一陣子。那些年Cyril愛打籃球,蠻勁十足,結果撞斷門牙和鼻梁骨,去做接骨手術,為不損害神經系統,Cyril不要上麻藥,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,醫生問道:「你這小子痛了怎麼不叫呢? 」Cyril逞強地說,保爾意志堅強,自己就要向他那樣,這點小痛算什麼,可見這本書深入人心,至少深入Cyril内心。

該書作者是烏克蘭人尼古拉.奧斯特洛夫斯基(Nikolai Ostrovsky),此書就是他的自傳,1919年,作者年僅15歲就參加俄國內戰,20歲加入俄共,25歲全身癱瘓,雙目失明,這本書,是作者失明後寫的,此人自強不息的勁頭可與美國海倫凱勒(Helen Keller)相比。

既然是戰爭年代的作品,又身處沙皇退位後紛亂的時局,作品自然而然會寫許多戰爭場景,舉一個戰友犧牲場面的例子——他騎戰馬衝擊敵軍機槍陣地,對方還擊,他突然像被一群蜜蜂扎了一般,渾身一顫,死了。當然,作品也免不了有兒女情長的一面,主人公和資產階級小姐發生了一段愛恨情仇,最後各走各的路。

當年共產國際空前高漲的熱情讓作者心潮澎湃,於是在他筆下,主人公高高興興地行軍,還告訴一個老婦人,一年之後就能將共產主義散布到波蘭(注:一戰結束,波蘭乘機占領了一部分有爭議的俄國領土)。

在中國國門未開之際,書中有些段落是學生必背的章節,Cyril背過下面的段落,現在還覺得這段文字很有意義。作者是這麼寫的:

「在當年豎立絞架的地方,保爾默默站了許久,然後踏著晨露走下路邊的陡坡,進了烈士公墓。也不知是哪一位熱心人,用雲杉枝條編織的花環,裝點了那一排掩埋忠骨的墳墓,又在小小的墓地周圍種植上一圈蒼翠的小樹。陡坡外高聳著挺拔的青松,谷地裡滿鋪著如茵的嫩草。這兒是小鎮的近郊,既幽靜又沉寂,只有松樹林輕輕的低語和初春的大地散發的土味。

就在這裡,保爾的同志們英勇地犧牲了。他們為了改變那些生於貧賤、生來就做奴隸的人們的命運,為了使他們的生活變得美好,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。保爾緩緩摘下軍帽。哀思,極度的哀思充滿了他的心。

人,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。這生命對於人只有一次。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: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,不至於因為虛度年華而感到悔恨,也不至於因為碌碌無為而感到羞愧;在臨死的時候,他能夠說:『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,都已經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——為全人類解放而進行的鬥爭。』人,應當這樣生活。保爾懷著這樣的幽思,離開了烈士公墓。」

香港讀者似乎很討厭「共產」和「階級」這兩個詞彙,情有可原。Eric Hobsbawn已經在《極端的年代》分析了蘇聯式共產主義。作為後人,Cyril不想以現代的角度和價值觀評論先人的想法和行為,他們有他們的理由,如果我們身處那個環境,恐怕也會如此。時代就是洪流,沖刷一切,逆流而行者往往死得很慘。為了某個意識形態,一將功成萬骨枯,人人都知道生命只有一回,不可重來,但依然有那麼多人願意為某個價值觀,某個理想國,獻上自己的生命,我們固然可以在此時此刻對這些人發表一通無關痛癢的批判,但是也可以暫時放下批判的心態,想象一下,如果我們被置於1863年的美國,或者1923年的俄國,或者1933年的德國,或者1973年的中國,我們又會怎麼去走自己的人生路呢?

Cyril (SM24)
24 January 2013